第185章、劫夜 (第1/2页)
攻防战随着曹军放弃右翼前排军营而告终。
夏侯儒亲自下了退兵命令。
这是十分明智的做法。
当汉军占据了城头,前面的军营就已经失去了守备的目的。放弃一个军营,后方还有更多军营可依托守备,对他而言无关痛痒。如若他调遣后续军营的士卒前来继续厮杀,只不过是将决战的时间提前了而已。
如此便是演变成为与汉军拼消耗了。
且临走前,他还有充足的时间,让士卒将带不走的军械及粮秣悉数烧毁了。让麦粒的焦香味整个战场都隐约可闻,亦让汉军既使攻打前排军营也一无所获。
只不过,真的一无所获吗?
在战后满目苍夷中,郑璞在扈从的护卫下缓缓登上了魏军军营。
城头上堆满了两军横七竖八的士卒尸体,以及胡乱散落了满地的刀矛箭弩。
浑身浴血的张嶷,嘱咐亲卫督促兵卒开始收敛袍泽的尸体与将魏军思者的衣甲军械等扒下来后,便步来郑璞的身侧,简单的行了一礼,“将军,幸不辱命。”
“嗯。”
欣慰的点了点头,郑璞侧头看着张嶷,含笑说道,“身为督将,日后亲冒矢石之事,便少做些吧。还有,我军将士伤亡统算了吗?”
“有,我军伤亡共计六百余人。”
张嶷恭声而应,迟疑了下,又继续说道,“其中有百余人尚可一战。”
费了那么多心思,还是战死重伤了五百余人啊~~~
心中轻叹了声,郑璞将目光投入远处的魏军军营,徐徐而道,“死者好生葬了,重伤者让军医细心照顾,能多让一个回去就多一个。”
“诺。”
张嶷行了一礼,背身招来亲卫叮嘱了一番,便沉默的站在郑璞身后,同样将视线投去魏军军营中。
被攻下一营的魏军,就如被敲掉一只前螯的螃蟹。
虽无损军容森严及守备能力,但也露出一丝破绽:如果魏军继续龟缩不出,汉军便可无有顾虑的可将右翼的前军营围困,慢慢攻打下来。
张嶷也看到了这点。
是故,沉默了少许,他便轻声请命,“将军,我麾下士卒士气甚高,挟此胜之锐,可再攻下逆魏右翼前排营地。”
闻言,被打断了思绪的郑璞,回头莞尔而笑。
“伯岐锐意可嘉!只不过,攻坚伤亡士卒太众,我军不必再为之。且看逆魏如何反应,再作决断吧。嗯,此地军械收集完毕,便焚了吧。”
言罢,轻轻拍了拍张嶷的肩膀,便转身归去中军。
“诺!”
行了一礼,直起身的张嶷目视着郑璞逐渐远去的背影,不由陷入沉吟。
看逆魏如何反应?
莫非,将军的意思是,逆魏将出营来战了?
或许吧。
彼逆魏避而不战,被我军羞辱多时,且今又被攻下一营,若不出战恐军心不稳吧。毕竟此地乃是民风彪悍的凉州,士庶最鄙夷的便是懦弱。
不过,依着将军的性情,也会作书前去再度挑衅吧?
呵~~~
暗自轻笑了声,张嶷微微摇头,大步往收拾战场的士卒而去。
事实也正如他所料。
郑璞归来中军后,便俯首于案,执笔点墨,将送往魏军营寨的书信一气呵成。
言辞一如既往的寥寥,也不出意外的尖酸刻薄。
曰:
“不知将军以为我军威如何?可堪与贵部一战否?若不能,我便再攻下一营,且寻一女衣赠之!”
败了一阵的夏侯儒,看完此书时,当即就暴跳如雷。
“竖子安敢辱我!”
一声连守护在军帐外的甲士都能听到的咆哮顾后,他拔出配刃胡乱劈砍着案几泄恨。
亦让送书信前来的汉使,努力维持着面色从容,心中不停的嘀咕:两军交战,不斩来使。此獠暴怒之下,不会选择性忘却了吧?
尤其是,夏侯儒劈砍了好一阵的案几后,便双目通红死死的盯住了他。
犹如一只择人而噬的山魈。
让他骤然间觉得,时间也变得好缓慢。
好一阵的寂静。
也许是过去了好久,又或者才刚刚过去了一会儿,那汉使觉得自己手心里有些湿润了,便心一横。徐徐行了一礼,不卑不亢的说道,“不知将军如何回复?还请示下,让我归去回禀我家将军。”
“哼!”
一记冷吭,夏侯儒收回了视线,且将佩剑扔在了地上,声音依旧愤慨无比,“滚回去告诉竖子郑璞,乃公如他所愿!三日后全军列阵于野,决一死战!”
“诺,我归去后,定会如实禀报。”
闻言,汉使便行礼转身离去。
待出了军帐,仍旧听到帐内有砸东西的声音,心有也不由嗤笑。
身为督帅,竟如莽夫般喜怒形于色,不可俱也!不过,将军说要送女衣之举,委实令人无法从容,哈哈哈~~~
然而,汉使不知道的是,当他步出军帐后,夏侯儒的双目瞬息间尽是清明。
偶尔砸一些竹简、砚台及香薰炉等物弄出声响之时,还以目示意帐内的亲卫去查看汉使离远了没有。
等亲卫告知汉使已然远去,听不到帐内动静后,他便矮身捡起熏香炉,脸上还泛起了一缕肉疼。
这熏香炉不算名贵,却意义非凡。
乃是已故的曹彰所赠予。
他无论去何处任职,都是携带在身侧。
因为每每燃香自斟自饮时,袅袅青烟总能让他追忆起曾经的峥嵘岁月,以及被压制的意气风发。
起身,缓步,将香薰炉端正搁置在庋具上,夏侯儒卷起战袍的袖子,轻轻擦拭占着雪泥及不存在的灰尘。
动作十分温和。
从口中发出的声音,也十分温和,“尔等收拾下,再去将各部将军都唤来,议事。”
终究,他也是戎马数十年的人了。
汉军营寨内。
郑璞高座案几后,耷眼捋胡,静静倾听着送书信归来的使者禀报。
使者说得十分详细,不管是步入魏军营地内的所见所闻,还是夏侯儒看罢书信后的神情变化等等。
亦让坐在军帐两侧的将领如张嶷、张苞、州泰、糜威及刘林等,皆听着听着就忍不住畅怀大笑。
攻下魏军左翼前军营后,汉军就已经挪营地来魏军右翼前作势将攻,以欺凌敌军士卒的士气了。
待信使叙罢离去后,帐内各人便敛容危坐,凝眉而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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