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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 第 17 章

  17 第 17 章 (第2/2页)
  
  一缕阳光透过窗棂正照在姜云婵脸上。
  
  她拿手挡了挡,恍然发现天亮了。
  
  “叫府医!熬姜汤!烧热水!动作都麻利点儿!”门外响起扶苍焦躁的喊声。
  
  窗纸上影影绰绰,脚步声更加繁杂了。
  
  “出什么事了?”姜云婵披了件衣服,透过窗户缝看了眼。
  
  恰巧谢砚被人搀扶着,脚步虚软地往寝房去。
  
  他衣摆湿透,一贯齐整的发冠歪歪斜斜的,脸色也苍白,不停地咳嗽着。
  
  “听说龙颜大怒,罚世子在朱雀门外的冷湖中站了一夜呢!”夏竹道。
  
  姜云婵方才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又定睛一看,搀扶他的人竟是太子少傅陆池,“奇怪啊,这两个人怎么在一处了……”
  
  当今圣上缠绵病榻数年,内阁老臣们逐渐式微,反而与太子关系甚密的朝堂新贵,势力越发大了。
  
  圣上为防止他们齐心与太子一起做出大逆不道的事,明里暗里没少离间太子身边三位重臣,以形成三足鼎立之势。
  
  按理说谢砚与这位太子少傅应是锋芒相对的态势,怎的陆池竟亲自送谢砚回府了?
  
  姜云婵略想了须臾,但这事属实与她无关,她也就懒得再想,只琢磨着亲手炖个鱼汤去,也算表达一下对谢砚的谢意了。
  
  *
  
  彼时,谢砚寝房。
  
  府医刚为谢砚诊完脉,一边开方,一边交代道:“大人寒气入体,除开属下开的药外,最好能进些热热的鱼汤发发汗、补一补,能好得快些。”
  
  “你这老糊涂,昨晚又去赌钱,忘把脑袋带回来了吧?”陆池嗤了一声,“你不知道你家大人受用不了鱼汤吗?你存心害死他吧?”
  
  谢砚听陆池一张嘴絮絮叨叨,太阳穴疼得跳了跳,“你先回吧,莫让人拿住把柄!”
  
  “怕什么?你都快病死了,我,陆池,作为你的政敌,跑来你府上奚落你两句,合情合理啊!”
  
  陆池自顾自从谢砚的八宝柜里端出个点心盒,吃了一块,又递给谢砚一块,“要不要来点儿?味道还不错!赶明儿把你的厨子借我使唤两天!”
  
  谢砚看都懒得看他,抿了口热茶,还未咽下,又一阵剧烈的咳嗽。
  
  陆池拍了拍他的背替他顺气,十分费解道:“你平时里最是个趋利避害趋炎附势的主儿,昨夜圣上怀疑你的楼兰媳妇是奸细,你把人交出去,管圣上把楼兰人杀了宰了,好歹撇清你自己!
  
  你倒好,竟敢忤逆圣旨,拦着不让圣上抓捕楼你媳妇儿,圣上能不怒吗?
  
  如此一来圣上就算今日不杀你,心里那根刺可种下了!”
  
  谢砚照旧不应,不疾不徐用青花瓷盖撇着茶沫。
  
  “得!你却不急!”陆池一拍巴掌,彻底没招了。
  
  昨晚,谢晋一派的臣子上奏指证谢砚身边的女人是奸细,人证物证俱全,又有宋贵妃在圣上耳边吹风,圣上已信了七八分,连夜宣大理寺审断。
  
  原本也给了谢砚机会自辩,只要求他将楼兰女送入大理寺严加用刑。
  
  却不想谢砚不知那根筋不对,公然用自己项上人头做保,坚决不许人来侯府抓捕楼兰女。
  
  圣上气得恨不得当场摘了他的脑袋,但念及侯府功勋,暂且令他在朱雀门外思过。
  
  一夜风雨飘摇,朱雀门外的河流涨水,一直淹没至谢砚腰际。
  
  从山涧流过来的水冰冷刺骨,加之他还被雨水侵袭了一整夜,铁打的身子骨也撑不住。
  
  “你可仔细断子绝孙吧!”陆池往他尚且僵硬的腰身看了眼,“那楼兰女到底是个什么天仙般的人物值得你如此回护?你就不怕,耽于美色,最后辛苦攒下的基业被你那好大哥夺了去?”
  
  “她是被诬陷的。”谢砚终于开了金口,却还是为楼兰舞姬开脱。
  
  陆池咬牙切齿,一副恨铁不成钢的表情。
  
  谢砚又道:“但你说得对,老大最近越发跳脱了。”
  
  随即轻敲桌面,唤来扶苍:“你让大理寺的章大人去东街乐坊抓了楼兰乐人好生盘问。另外,去吉祥钱庄放把火!”
  
  “喏!”扶苍领差去办了。
  
  这两件事看似不相干,陆池与谢砚交往多年,却能很快领会。
  
  这其一,谢砚必然已经看穿谢晋是联合了楼兰乐人一起构陷他的心头宝,所以令酷吏章大人逼问乐人,以章大人的手段,不难盘问出真相。
  
  其二,谢晋在军营里揽了不少钱财,存在吉祥钱庄,一旦钱庄失火,闹僵起来,他那些私银就不得不见光。
  
  冀州营不是失窃一千两白银吗?岂知不是谢晋贼喊捉贼?
  
  构陷同僚、勾结楼兰、贪赃枉法,桩桩件件都够谢晋吃上一壶的。
  
  谢砚的耳目远比陆池想象的要敏锐,此番反击,估摸着谢老大会被打得一蹶不振。
  
  陆池连连点头附和,这才是他认识的谢砚嘛!
  
  可转念一想,又觉得不对劲:“你早知道楼兰女是被诬陷的,也有法子辩解脱罪,为何昨晚不与圣上言明,非要去吃一通苦?”
  
  谢砚徐徐饮了口茶,轻掀长睫:“你以为圣上当真相信楼兰舞姬是奸细吗?”
  
  其实,楼兰舞姬从来都是圣上亲自挑选培养出来的细作,放在众臣府上监视臣子的。
  
  圣上对她们的背景一清二楚。
  
  昨晚,圣上龙颜大怒实际是想看看谢砚对着舞姬的态度。
  
  谢砚越是护着舞姬,那么舞姬的价值就会更大,圣上只会越高兴。
  
  “咱们这位圣上对谁都不放心呢,你且回去查查你府上的姬妾,定也有心思不纯的,想办法处理掉。”
  
  瓷盖轻碰着茶盏,声音脆而冷硬。
  
  声声回荡在静谧的寝房中,直敲得人心惊胆寒。
  
  陆池此时恍然大悟。
  
  这位冷情冷性的谢大人哪会对一个舞姬有什么深情厚谊,一切不过是演给圣上看的戏。
  
  包括他求邓公公指点如何哄女子,也不过是佯装深情罢了!
  
  说到底,谢砚的心是冷的。
  
  陆池拱手谢他提点,又问:“所以今早你卑躬屈膝求取宋贵妃的桃花玉簪,也是演戏的?”
  
  早间,圣上放过谢砚,谢砚入宫谢恩时,恰在甬道与宋贵妃擦肩而过。
  
  谢砚曾弯腰行礼,姿态谦卑求她私藏的桃花玉簪。
  
  彼时,步辇之上的宋贵妃正春风得意,睥睨着浑身湿透的所谓谦谦君子,心头雀跃得很。
  
  迟迟不肯叫他起身,故意让来往丫鬟太监看他狼狈模样。
  
  只等宋贵妃心花怒放,才将桃花玉簪丢给了谢砚。
  
  谢砚何其心高气傲,竟被当乞丐施舍。
  
  “演深情公子,也不必这般情真意切吧?”陆池知道谢砚做每件事必有自己的考量,环环相扣。
  
  于是,恭谦请教道:“不知你非要这桃花玉簪,又有什么深意呢?”
  
  谢砚从衣袖中取出淡粉色的桃花玉簪,晶莹剔透,如她羞红脸时的娇俏模样。
  
  他轻轻摩挲着,良久,扬了下嘴角:“无他,我乐意尔。”
  
  “我看你病得不轻!”陆池一口糕点险些喷在了谢砚脸上。
  
  姜云婵端着托盘进屋时,就恰好见到了这一幕。
  
  两位在京都里呼风喝雨的重臣,竟在屋子里斗嘴?
  
  姜云婵彷如撞破了什么惊天秘密,吓得连忙后退。
  
  无奈托盘里的汤盅砰砰作响,陆池一眼便瞧见了她。
  
  “嫂子先别走!”陆池起身,一个跨步拦住了姜云婵的去路,又望了眼里屋的谢砚:“谢兄昨个夜里被冰水浸了一晚上,劳烦嫂子脱了他的衣裤,瞧瞧他身下好不好呢?”
  
  陆池只把眼前蒙着面纱的姑娘当成楼兰舞姬。
  
  知道楼兰民风豪放,断不在意这些话的。
  
  且谢砚与这舞姬已做了夫妻,陆池也没什么好避讳的,比了请的手势示意她进屋,“我还真怕他冻坏了子孙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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